浅议律诗之谋篇布局
王应民
谋，谋划；篇，在这里指一首诗或一组诗；布局，对诗的整体结构所做出规划安排。起、承、转、合，是律诗最常见的基本结构。但不同的诗篇也可能隐藏着不同的变化。2015年1月13-15日，我写了一组辘轳体七律《诗人雅兴在林泉》，就是学习谋篇布局的习作。谋篇布局，不同于意境，不同于词语，更不同于韵律，它是藏在诗里的一种潜在的脉络。下面以我的这组诗为例，对几种不同的谋篇布局，作以不成熟的阐述。水平所限，谬误在所难免，诚望方家指正。
一、起承转合
这种布局与绝句的起承转合法相类似，不同的只是律诗的起承转合是以联为单位，绝句的起承转合是以句为单位。如第一首：
诗人雅兴在林泉，日走星移不计年。（起）
溪畔逍遥竹叶雨，坡前旖旎杏花天。（承）
痴情一片逐春水，逸致三分寄晚岚。（转）
踏破闲蹊新草绿，何妨月下倚石眠。（合）
首联起句定下全诗的基调：诗人雅兴在林泉，总领全诗或全组诗。颔联分别从空间的角度结合动静两方面分别承接，以景写情，情在景中。颈联转入抒情，从时间的角度结合远近两方面分别描述，景予情中。尾联在呼应前边的基础上表明诗人的志趣在于山水之间。律诗的起承转合，妙在环环相扣、首尾相关，不离不弃，情景交融。这是律诗写作中最常见的章法。
二、起承渲染转合
此章法基本就是首联的上句起，下句承，中间两联铺叙、渲染，尾联的上句转，下句合。如第二首：
洗尽红尘绿满山，（起）诗人雅兴在林泉。（承）
一坡松籁三重曲，半壑溪光十里旋。（渲染）
晓月如钩惊宿鸟，夕阳似火照鸣蝉。（渲染）
唯惜大雨倾盆日，（转）枉自低吟“马不前”。（合）
首联起句写出山的特色，暗中衬托题目，也给下句做铺垫。下句承下来，表明主旨“诗人雅兴在林泉”。中间两联分别以对仗句进行铺叙和渲染。其中颔联用数字对仗从声光两方面描述。颈联用天上大的日月兼带地上小的鸟虫对仗继续渲染。然后尾联上句一转，到下雨的时候了，完全迥异于颔联、颈联所叙的状态。下句做结，道出现实的情境，实际是给主题从另一侧面予以强调。这也是律诗常见一种的布局，而且结构分明，为多人之首选。
三、起承继转合
这种章法的基本概念，就是首联起，颔联承，颈联继续承，尾联转合，把转的功能放在尾联的上句，合的功能由尾联的下句承担。如第三首：
结庐幽境意悠然，一枕清风伴月眠。（起）
羽客禅心归庙宇，诗人雅兴在林泉。（承）
藤枯尚系新樵斧，柳瘦犹牵旧钓船。（再承）
何以露白悲宋玉，（转）山光五彩自斑斓。（合）
首联交代事件，点题领起。颔联用人的意象承下来描写，而颈联继续发挥，用物的意象继续承接，对颔联起一个辅助作用。尾联上句笔锋一转，下句以感慨做结，呼应首联，境虽幽而色斑斓，形成一个鲜明的对照，可见幽而不暗。写庐之“幽”取的是幽雅、寂静而安闲之意，山地斑斓又何尝不是诗人心地的宽敞明亮。此法大多是由于颔联力度不太强，还不能对尾联的合起到足够的推动作用，所以颈联不转而再承，将转合都放到尾联去了。
四、总分
总分式布局，没有明显的起承转合，第一句或第一联总起，以下皆围绕着起句或起联分述。如第四首：
登上高山望远山，（总）襟怀千里自开颜。（分）
抖开雪岭青天外，栓住冰河白日边。（分）
村女娇容非粉黛，诗人雅兴在林泉。（分）
隐约崖畔云烟处，却像寻梅孟浩然。（分）
首联的上句交代了事件的原由“登上高山望远山”，然后一气贯注，流转直下，从山河到人物的意象和感情描写，全围着首句或首联承接下来。此法难度较大，尤其在收尾上不好掌握，容易造成发而难收的局面。此法也即顺承之意，随着起句或起联所述意思，一直向下延伸来分承。
五、分总
此法与总分法相反，前面扣题分写，只在尾句或尾联做出总结。如第五首：
松风竹影绿如烟，弥漫辞章五百篇。（分）
淡淡朝阳接夜月，悠悠秋水共春山。（分）
已知陶令分别去，还盼太白相与还。（分）
莫笑崎途车马少，诗人雅兴在林泉。（总）
首联、颔联、颈联分别例举出与诗人和山水有关的意象，最后总结。其中第二联把朝阳夜月、秋水春山从时空上联在一起，第三联拉出两个古人起配合作用，给诗的主题一个总的概括。
这组辘轳体七律《诗人雅兴在林泉》共五首，总体的谋篇布局是分而总之。前四首分别借春夏秋冬四季山水咏出，第五首总说，结到“诗人雅兴在林泉”。
上述五种律诗章法，是律诗谋篇布局比较典型的形式，当然还有其它种类，就不一一叙出。我们在实际创作中，布局章法是灵活多变的，这些只予借鉴，不可拘泥。因为大家都知道一句话：诗无定法。不过，恰恰是这句话，易为多人所误解。诗无定法不等于诗无法。如果硬把原意篡改为诗无法，而把诗写的杂乱无章，就有点可悲又可笑了。真正有功力的诗人，不着意于律诗固定的起承转合布局而自成面目，那倒是我们该青眼有加的。
2015年1月17日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