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愈《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》赏析之我见
王应民
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
韩愈
天街小雨润如酥，草色遥看近却无。
最是一年春好处，绝胜烟柳满皇都。
注释：⑴呈：恭敬地送给。水部张十八员外：唐代诗人张籍，排行第十八，曾任水部员外郎。⑵天街：京城街道。酥，柔腻松软，这里形容春雨细腻，土地酥软。⑵最是：正是。处：时候。⑷绝胜：远远胜过。
韩愈，唐代文学家，唐宋八大家之首。其诗多险怪新奇，雄浑而有气势。韩愈此诗作于56岁，时任吏部侍郎。约张籍游春，张籍推辞，韩愈遂作诗寄赠，极言早春景色之美，以引张籍游兴。
我写此文，主要是就本诗的精华句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谈点个人看法，亦欢迎诸诗友商榷。
首句写初春小雨和街道，以“润如酥”来形容小雨把大街湿润得松软腻滑，既准确地捕捉到形态特点，又思路独特，清新优美。
第二句“草色遥看近却无”的解释，我遍查资料，均认为写刚刚钻出地面的春草沾雨后的朦胧景象，远看一片浅绿，近看却稀疏矮小、寥寥无几。但此解在我心中却存疑已久。如果真是说小草远看有、近看无，我则觉得诗味索然也。首先说，一片小草远见而近不可见，是完完全全违背实际的错误逻辑。不知哪个“权威”先这样解释的，而后文人们就人云亦云，一直延续和普及了这种不科学说法。很多人都知道眼睛成像近大远小的透视原理。眼睛若要看清楚某个物体，必须使它的像成在视网膜上。从人眼瞳孔中心对物体的张角也等于视角，而视角的大小决定了视网膜上物体成像的大小。那么很明显，离物体较近看得清晰，较远看得模糊。我们再回到诗里来讨论。试想一下，繁华的长安大街上能一下子冒出大片小草吗？显然不能。那么草色到底是怎么回事？答案应该是远看疑是一片春草，走近一看却不见草。怎么回事？这正是韩诗险怪新奇的精妙之所在！
待读完下两句再咀嚼，方能使读者真正品出绝美的诗味来。韩老先生用“最是一年春好处”转到“绝胜烟柳满皇都”作结，这时才把最主要的角色——柳，点了出来。一方面指出早春柳色比晚春要胜过多倍，一方面用柳作为主线把全诗贯穿下来。哦，这时才让读者恍然大悟。大街上洒满一层润滑的小雨，初春刚发芽的嫩柳泛着青黄，倒映在街道薄薄的似连不连的水上，从远处通过光的反射，略见微微的如梦如幻的绿色，还以为是雨后突然冒出了娇嫩的小草。可是当人们走进细看，呵呵，哪是什么草，是柳树的倒影带来的幻境啊。这里的笔法一波三折，遥见草色一喜，近看草无一叹，细看见柳之倒影转成一大喜，步步引人入境。不是吗，新生的嫩柳才是最充满生机，最有欣赏价值的。而烟柳，挂满柳絮的烟柳，美感已经大打折扣，更别提什么新鲜感了。韩愈正是以敏锐的观察力和精妙的笔力，描写一副精美绝伦的画面，其传神之态令人怕案叫绝，也不怕张员外不动心了。
韩愈《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》一共两首，这是其一。诗人运用简朴的文字，描绘了早春的独特景色，看似平淡，实则奇绝。诗刻画细腻，造句优美，构思新颖，给人以无限的美感。他用诗的语言描绘出极难描摹的色彩——一种淡雅的、似有似无的色彩，把早春的自然美提炼为艺术美。我们再看看名家点评：朱彝尊说：“景绝妙，写得也绝妙。”黄叔灿说：“‘草色遥看近却无’，写照工甚。正如画家设色，在有意无意之间。诗人提醒张籍，也提醒大家，一年之计在于春，而春天最好的时光更是在早春。此诗看似纯写景，细细体会，里面也大有哲理所在。要不然韩愈的“早春”“呈水部张十八员外”怎么拿得出手呢？
2017年6月9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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